加沙少女迪玛「只要加沙战争持续,我就很难想像未来」
11 岁的迪玛(Deema)在以色列空袭中袭击了邻居的房子后,被埋在废墟下一个小时,差点丧命。她 14 岁的大哥在袭击中丧生,而弟弟哈扎姆 (Hazam) 腿部严重受伤。©Moises Saman/Magnum Photos
11岁迪玛的生存故事
2023 年 10 月 10 日,11 岁的迪玛(Deema) 和她的家人,由于邻居的房子遭到空袭,他们躲在加沙市的家中避难。迪玛当时在四楼,怀里抱著她的小侄子,当时周围的建筑物倒塌,迪玛从四层楼高处坠落到地面。
迪玛说:「瓦砾下一片漆黑,我无法睁开眼睛,几乎无法呼吸。我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也不能说话,我的脸上覆盖著灰尘和石头。我非常相信我会死掉。」
「我设法移动瓦砾下的手,用绳子向人们发出信号,表明我的位子。我听到了声音,我感觉到腿上有空气,很快人们就把我拉出来,赶紧把我送到救护车上。但他们至今还没有找到我的宝贝侄子。 」
75人在那次攻击中丧生,包括迪玛14 岁哥哥哈札(Hamza)。 她的弟弟哈泽姆 (Hazem) 在外面踢足球,也在建筑物倒塌时受了重伤。事件之后救援队到达现场,迪玛和哈泽姆被紧急送往什法(Al-Shifa )医院,在那里他们接受了紧急医疗照护。
由于加沙市不断的轰炸,迪玛、哈泽姆和他们的母亲伊曼( Eman )在什法医院住了六个月,在那里吃饭、睡觉和接受照护,那里还有数千名在医院内避难的巴勒斯坦人。
2024 年 3 月 18 日,以色列军队包围了医院,迫使里面的数千人逃离。在疏散的混乱中,迪玛与她的母亲和哈泽姆走散了,他们被迫搬到南方。与此同时,迪玛设法与父亲团聚,并与他一起在加沙市的阿斯马( Asma'a )学校避难,他们在那里住了 45 天。
迪玛说:「我们住在一个教室里,里面大约有 50 个家庭。我们几乎没有食物和水,没有电也没有煤气,所以我们只能生火。当时我的肩膀骨折了,根本无法移动,几乎无法走路。」
5 月初,迪玛终于能够前往加沙南部,她与母亲和弟弟在拉法团聚。一周后,他们被紧急送往埃及,并被转送无国界医生在安曼的医院,姊弟两人在那里继续接受整形外科手术、物理治疗和心理健康支持。
迪玛的右股骨和肩膀由于攻击导致骨折,额头上也有开放性伤口。在安曼,她每天与无国界医生的物理治疗团队合作,让她的骨头在移除腿部外固定器之前愈合。她希望未来能够恢复四肢的全部功能。
「刚到约旦时,我的脚踝和手臂无法移动,但在手术和物理治疗后,我可以再次移动这些部位了。」迪玛说:「可是只要加沙战争持续,我就很难想像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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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的阴影:加沙儿童的心理健康危机
无国界医生在安曼医院治疗病人的心理健康团队指出,在战争开始之前,来自加沙的巴勒斯坦人已经遭受了忧郁和沮丧的折磨,这通常与失业、贫困和高成瘾率有关,也与过去战争造成的身体伤残及截肢有关。然而,自 10 月 7 日以来,加沙人的心理健康情况急剧恶化。
安曼医院的无国界医生心理学家艾哈迈德.马哈茂德.萨利姆(Ahmad Mahmoud Al Salem )说,许多从加沙来到安曼医院的病人不仅有创伤后压力症候群,甚至还有急性压力症:「患者通常会有很多恶梦和情境再现,以及情绪低落、失眠和记忆逃避。」
许多在加沙的巴勒斯坦人目睹了他们的家园被毁和家人被杀害,许多人遭受改变人生的伤害。最重要的是,他们不断得知失去了更多家人和朋友的消息。
萨利姆说:「这不是正常的创伤,这是一场巨大、痛苦的灾难。心理学上来看,病患的脑袋无法承受这些压力。」
无国界医生安曼医院的心理健康团队为遭受急性创伤的病人提供全面性治疗。为孩子们提供一对一的心理支持,教育活动和职能治疗,让他们感到更有力量。更严重的病例则被转给萨利姆医生寻求精神相关支持和药物治疗。
萨利姆医生说,青少年特别容易急性压力和终身伤害的影响。
「青少年才刚刚开始形成自己的个性和身分,可能因而承受真切的痛苦。」他说:「青少年刚开始了解自己在世界上的定位,他们会问自己:『有一天我会变得有生产力吗,我会有吸引力吗,我能赚钱吗?』。」
萨利姆医生说,遭受到可怕终身创伤的青少年患者,需要长期的心理治疗,因为他们不仅需要心理支持来处理痛苦的回忆和心理伤害,还需要协助他们重建自我价值感并学会与身体障碍共存。
萨利姆医生说:「这些孩子需要支持来重建他们的自我价值和自尊。我们尝试与他们一起,透过职能治疗提供赋权,让他们知道他们可以成长和康复,但需要时间。」
11 岁的迪玛(左)在约旦安曼的无国界医生外科医院接受物理治疗。© 无国界医生
迪玛的康复之路
未来对于无国界医生安曼医院里的年轻巴勒斯坦患者来说,仍是黑暗和不确定的。加沙仍无一处安全之地,虽然某个时间点,他们能够实际返回加沙,但这个前景黯淡。这些年轻人失去了家人,失去了他们的家园和学校。
迪玛想回到学校探望家人,但要等到战争结束,加沙重建后才有办法。
迪玛说:「我只是希望我能回到学校完成学业,然后我想成为工程师。我希望加沙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我们不想流离失所或被排挤,我们只想回到战前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