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般的创伤」—— 加沙儿童心理健康照顾的挑战
一名17岁加沙男孩被转送到无国界医生位于约旦安曼的外科医院接受复健治疗。©Moises Saman/Magnum Photos
经历漫长且含糊不清的程序后,只有极少数巴勒斯坦伤者获准离开加沙,前往其他国家寻求适当医疗护理。每个医疗撤离都必须得到以色列当局的批准,耗时可能长达数月,而且似乎没有明确、透明的准则。
无国界医生呼吁以色列确保需要专科医疗照顾的巴勒斯坦伤病者及其照顾者能够撤离,并让其他国家接收他们,协助这些伤者在加沙以外获得治疗;同时确保所有伤病者及其照顾者可以安全、自愿和有尊严地重返加沙。
一些伤病者首先获撤离到埃及,而无国界医生团队把当中的少数加沙儿童,转送到组织位于约旦安曼(Amman)的重建外科医院接受复康治疗。
我们在安曼医院治疗患者的心理健康团队注意到,10 月 7 日之前,加沙的巴勒斯坦人早已饱受忧郁和沮丧情绪,这往往与失业、贫穷、高吸毒率及先前战争造成的残障和截肢有关。自 10 月 7 日以来,加沙人的心理健康急剧恶化。以下是我们听取无国界医生精神科医生萨勒姆(Ahmad Mahmoud Al Salem)描述院内加沙儿童的心理健康症状,以及团队为改善人们健康所提供的支援。
自10月7日以来,无国界医生团队发现来自加沙的巴勒斯坦人,出现哪些心理健康问题?
很多从加沙来到安曼医院的伤病者,不仅有创伤后压力症候群,甚至还有急性压力症候群。许多年轻的巴勒斯坦人目睹家园被毁、兄弟姊妹被杀害,有人甚至遭受改变一生的伤害。此外,他们还不断听到更多亲友离世的消息。
这不是一般的创伤,而是极度折磨的灾难,所以他们在心灵无法承受这些压力。他们通常会发展出急性压力症候群,也就是患者会做大量恶梦,有大量画面回闪,以及情绪低落、失眠和逃避整段创伤记忆。
如果急性压力症候群持续一个月以上,就会变成创伤后压力症候群,但如果创伤后压力症候群病人不断收到来自加沙的坏消息,例如很多其他家人遭到杀害,又会发展出新的急性压力症候群或悲伤情绪,使创伤变得复杂。这不只是一次创伤,而是一连串的创伤。
无国界医生的心理健康团队如何治疗这些病人?
「首先,我们必须诊断病人。如果病人患有忧郁、焦虑症或成瘾,我们就会提供药物和认知行为治疗。但如果他们患上创伤后压力症候群,我们就必须使用药物和『眼动减敏与历程更新疗法(eye movement desensitisation reprocessing)』,并提供支持性心理治疗。」
一般来说,当创伤事件发生时,大脑不只记住当时的情景,也会记住当时的情绪,所以治疗心理创伤时,必须尽量把痛苦感受和记忆分离。举例来说,假如有人曾被烧伤,他会记得手臂上的煤油和火焰,他就会有疼痛记忆,但也会有随时而来的痛苦的记忆,因为他觉得他的手臂永远无法恢复正常。
眼动减敏与历程更新疗法旨在将记忆和悲伤情绪分离,并给予病人希望,透过把过去和现在分离,引导他在适当的时候重新感受愉悦。
疗法鼓励病人首先体验当下,然后把悲伤与痛苦从记忆中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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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加沙北部的阿卜杜勒·拉赫曼(Abdul Rahman)在约旦安曼(Amman)的重建外科医院接进行了多次手术,试图恢复他在袭击后几乎被截肢的腿的功能。©Moises Saman/Magnum Photos
来自加沙北部的阿卜杜勒·拉赫曼(Abdul Rahman)在约旦安曼(Amman)的重建外科医院接进行了多次手术,试图恢复他在袭击后几乎被截肢的腿的功能。©Moises Saman/Magnum Photos
约旦安曼(Amman)的重建外科医院。©Moises Saman/Magnum Photos
约旦安曼(Amman)的重建外科医院。©Moises Saman/Magnum Photos
青少年如何处理他们目睹和所受的创伤?
「青少年也会感受到真正的痛苦。他们才刚形成自己的的个性和身份,开始了解自己在世界上的岗位,并问自己:有一天我会成为有用之才吗?我会有吸引力吗?我能赚钱吗?
那些身受改变人生的可怕创伤的青少年病人,需接受长期心理治疗,因为他们不但需要他人扶持以熬过可怕回忆和创伤,而且在适应可能令人茫然却步、感到不被接纳的新生活方面,也需要有人引导。
青少年正建构其身分认同,所以一般而言,一旦他们需要截肢或脸部被烧伤,他们想成为独立个体的意义便被击溃。他们会失去自尊,身分认同受到威胁和损害,也难以再感到被需要。
这些孩子需要支持去重建自我价值和自尊。我们尝试与他们一同努力,透过职业治疗来赋予他们掌握未来能力,并向他们展示成长和复原得可能性。但这些都需要时间。
对于年纪较小、约 10 岁或以下的人来说,只要父母够坚韧,就能比正值青少年时期或大得能明白眼前遭遇的人更容易渡过难关。
这些病人需要接受全面和长期的治疗。在安曼的无国界医生医院,我们透过不同方法和病人一同努力,例如一对一治疗、教育活动,以及为情况较严重的人提供精神科治疗和药物治疗。我们的目标帮助这些孩子,让他们重新爱自己、爱生活,但是他们在未来几年都需要这些心理治疗的支援,以减轻创伤事件对他们造成的心理影响。